第19章 瓷国青年的操逼苦难
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,街道上弥漫着淡淡的雾气。“原来不是日出,是日落。”但薛书阳去哪里了哇。
“书阳!”我若无旁人地大声喊叫,丝毫没有注意到校外的这条大马路已经封路了,马路中间墨绿色的隔离栏已经被拆卸,路两旁是无数的看热闹的人群,铺天盖地的喧哗与骚动。警察沿着街沿站成一堵墙,把人群和道路分割开来,越往前走,人群就越密集,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只是从行人的口中偶尔听到一些只言片语,他们在说“火箭”。
火箭?什么火箭?真是奇怪的人。怕不是这些人都疯了。
“书阳?薛书阳!”前面的人群里,离我十几步,我好像看到了薛书阳的背影,她也一定听到了我的叫喊,微微地侧过头。我刚想凑近,人群便一拥而上,占据了我和她之间的所有空隙,突然一股晕眩涌上了脑门,我感到我们之间这十几步路的距离比十几年还要久远。
“来了,来了!”人群一起骚动起来,纷纷举起手机录像,我顺着空荡荡的道路那一端望过去,只见到从阴森森的夜雾里,一辆巨型的平板车闪着橘黄色的灯光缓缓地驶来了,同时伴随着一股汽油的味道。平板车上,依稀可见一个白色的圆柱体,反射的路灯昏黄的暖光,完美得好像不是人世间的物事。我试图搞清楚发生了什么。
“火箭!火箭!”我身旁的一个骑在大人肩膀上的小孩子激动地喊着。
对啊,今晚上好像是火箭发射的日子。
那辆巨大的平板车愈来愈近了,迄今为止,我都没见到过如此巨大的交通工具,那乳白色的火箭,好像是一个巨大的棺材,或者是某个其他文明的产物,与粗鄙丑陋的平板车在一起是显得那么不和谐。它,那个白色的火箭,不同于我们这些俗物,是翱翔宇宙的天使,在我们这个世俗肮脏的世界中穿行,几乎象征着某一个不属于我们这个丑陋时代的挽歌。“耶稣!”突然眼前的火箭好像变成了十字架下耶稣的尸体,但下一秒钟,我就被这个奇思妙想给逗笑了。
“薛书阳,你在哪里哇?”
风越刮越紧了。街角的阴影里,无数的流浪汉和无家可归的残疾人茫然对视,他们的长发在夜晚的凉雾里变得粘稠不堪,散发着骚臭味,或坐或立,似乎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。晚风把风沙吹进他们的军大衣,漠然又粗糙的脸上写着绝望,在不久的将来,他们便一个接一个地死去,像火柴在翻山越岭后熄灭得悄然无声,但此刻他们都用力撑大了自己浑浊的晶状体,想要把眼前着火箭的形象尽收眼底。平板车来到他们的眼前,火箭上四个硕大的“中国航天”清晰可见。流浪汉中有一个牙齿掉光了的老奶奶,朝着火箭驶过的方向扑通跪了下来,然后像拜菩萨似地开始叩头,几乎瞎了的眼睛里闪着泪光。我看着心里突然一紧。机油味越来越重了。
“薛书阳!你——在——哪——”
我的声音完全被巨大的引擎声和人群的喊叫声淹没,突然我想到了六年前我们在科技馆的情形,那时候我说我的梦想是做一个宇航员,她说她也想当一个宇航员。而眼前的火箭遗世独立的美,几乎在嘲笑我的懦弱与无能,在火箭的注视下,我不加掩饰地哭了出来,同时一种对自我的无能和懦弱的愤怒油然而生,而这种无能和懦弱,和过去一样,将形影不离地伴随我的余生,使我无时不刻都生活在悔恨和分裂的影子里。
(完)